明武宗南巡之爭
明武宗南巡之爭,又稱正德南巡之爭,為明朝正德十四年(1519年)農曆三月的一起政治事件。明武宗在江彬的唆使之下下詔南巡,遭到明朝百官的集體反對,最終以一百餘位官員受刑或貶遷,明武宗收回成命而告終。
同年六月,寧王朱宸濠叛亂,史稱「寧王之亂」。雖然僉都御史王守仁在七月底即平定叛亂,武宗仍然隱瞞戰功,而自封「鎮國公」以平亂為由,於同年八月開始南巡。
背景
明武宗即位後,喜愛遊玩,寵信宦官奸臣,以劉瑾為首的「八虎」擾亂朝政。正德十年後,武宗又寵信江彬等人,朝廷大權旁落,外有蒙古達延汗侵邊,內有寧王朱宸濠意圖謀反。而武宗仍然在宣府建立行宮,並巡遊太原、榆林等地,耗費大量物資。正德十四年(1519年)正月,武宗返回順天府。同年三月,即下詔準備南巡。詔書頒佈之時,朝廷內外一時譁然[1]。
進諫
舒芬率眾翰林進諫
狀元及第、時任翰林院修撰的舒芬率先率領翰林院編修崔桐,庶吉士江暉、王廷陳、馬汝驥、曹嘉及汪應軫聯名上疏反對:
“ |
古代帝王之所以要巡幸狩獵,是為了協調聲律度數,統一度量、訪求遺老,詢問民生疾苦,罷黜庸吏、提拔賢才,考察各級官員業績,給予升降,使得他們位居合適職位,因此諸侯則有所畏懼,百姓卻生活安康。像陛下那樣的出巡,不過是和秦始皇、漢武帝相似,放縱私心尋歡作樂而已,是不能實現巡幸狩獵之禮。秦始皇在博浪沙遭人操鐵錐襲擊,漢武帝微服私訪到柏谷不被亭長接納,那樣的禍患已可引以為鑒了。近來對西北的兩次巡幸,六師無人統禦,各地百姓受困,其悲哀呼喊,上抵蒼天,播撒四方,人心為之而震。所以百姓當聽聞南巡詔書,均像鳥兒受百獸驚嚇聞風逃散一般。而各地官吏又可借迎奉聖駕之名,徵用遣發命令苛刻,江淮等地即造成一派騷亂,而各地又牽扯其中,耗資甚多。萬一有凶頑不法之徒,趁機作亂,其災禍就不小了。此外,陛下將鎮國公爵位自封,如果到親王封境,有人依照大臣禮儀對待陛下,陛下是向北朝見還是向南?假如要依循名稱,深究親王大臣矛盾錯誤之處,那陛下左右寵信之人恐陷入死無葬身之地了。此外,尚有一事使人痛哭卻不忍說出:宗室藩國中有暗藏西漢宗室中挑起七國之亂的劉濞同樣的禍心,大臣又私懷與五代時不以事貳君為恥的馮道類似的用意,把官俸官位當做家中舊物,把朝廷官署當做集市,將陛下當做可走的棋子,而把成祖奪建文帝位後,除去建文年號,仍稱洪武那段時間的所作所為之事當作常規。只因陛下左右寵信親近的那些人心智短淺,不能把這些話告訴陛下罷了。假使陛下能夠聽到此言,即使就到紫禁城門之外,也將警衛保護做到,怎還敢輕騎巡遊呢?[2] |
” |
黃鞏、陸震之兵部進諫
不久,兵部職方司武選郎中黃鞏、員外郎陸震隨後即聯名上疏勸阻:
“ |
陛下臨政多年來,祖先的綱紀法度先壞於逆賊劉瑾,其次壞於佞倖之輩,再次壞與邊疆將帥戰事不利,大概蕩然無餘了。天下只知有權臣,卻不知道有天子,動亂的根本已經形成,禍變將要發生。所以臣試舉當今最急的事加以陳說。 第一,尊崇正學。臣聽說聖人主張守靜,君子謹慎於出動。陛下遊玩無度,流連忘返,出動地也太過分了。臣誠願陛下高高居住在宮中,凝聚精神鎮定思慮,排除外界的紛亂干擾,排斥異端邪說,疏遠奸佞小人,延故老,諮詢忠誠良臣,這樣可以蘊含保養氣質,薰陶道德品行。而聖學維新,聖政自然振興。 第二,疏通進言渠道。進言渠道,是國家命脈。古代,聖明帝王以進言來引導眾人,採納他們的建議而使他們顯揚。現在卻不同。大臣談及時政,左右近臣都隱瞞上報。有的涉及弄權奸臣,就扣留宮中不發,而用其他事情加以中傷。使他們雖然不因進言卻因他事獲罪。因此,雖然有安定百姓的長久之計,謀劃國家的最好策略,但卻無法傳達給聖上。即使有引起國家必亂的大事,有圖謀不軌的奸臣,陛下又從何處得知?臣誠望陛下能夠廣開言路,不要怪罪他們越職言事、不要責怪他們沽名釣譽,如此,忠言將會日漸進呈,只會將會逐漸增廣,亂臣賊子也會有所畏懼,不敢放肆。 第三,端正名號。陛下無故自降身分為「大將軍、太師、鎮國公」,遠近人士聽聞,無不驚駭歎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誰是天子?天子不以「天子」身分為君,卻以「將軍」身分為君,那麼天下都成為「將軍」的臣民了。現在不取消這樣名號,昭顯天下名分,那麼體統就不正,朝廷就不尊嚴。古代天子也有自稱獨裁者,最後求作一個平頭百姓卻不行的。臣私下為陛下此舉感到畏懼啊。 第四,戒除出遊。陛下開始時遊玩嬉戲,不出大廳,在南內馳馬追逐,進言的人尚以為不可。隨後您臨幸宣府,又臨幸大同,後又臨幸太原、榆林,所到之處耗費資財,驚動眾人,郡縣不得安寧,致使民間夫婦不能相保。陛下作為百姓父母,爲什麽竟忍心使百姓至於此種地步呢?最近又有南巡詔令。南方的百姓聽聞後爭着攜帶妻子兒女逃難,流離顛沛,怨恨之聲紛起。如今,江淮等地又發生大饑荒,父子兄弟相食。天時人事到這樣地步,陛下又進一步逼迫,怎麼能不流落成為盜賊呢?奸雄窺視,等待時機而起事。變亂從內部發生,屆時想回京則無路;變亂發生在外,則望救而來不及。陛下到那時,悔恨已經來不及了。那些位居高位的大臣、專權的宦官、親近的群小人,他們哪裏有絲毫憐愛陛下的善心呢?都希望陛下遠行,然後得以擅權放縱,趁機營利。或者,他們也會袖手旁觀,如同秦、越之人一樣互不相干。陛下應該幡然悔悟,頒佈哀痛罪責自己的詔書。取消南巡,撤離宣府行宮,表示不再出行。打開國庫,賑濟江淮百姓,遣散邊防軍隊,使他們回歸編制。清洗先前的錯誤行為,收聚已經失散的人心,如果這樣,那麼還能有所作為。 第五,清除小人。自古以來沒有小人執政而不亡國喪身的。當今玩弄權術、貪戀富貴的小人,確實大有人在。至於最先開啟邊事,拿戰爭當兒戲,使陛下耗費天下之力,竭盡四海資財,傷害百姓之心,都是江彬所為。江彬,只是軍隊中的平庸之輩,兇殘狠毒傲慢怪誕,沒有人臣的禮節。臣只看到他有可殺的罪過,卻沒有聽說他有可賞的功勞。現在卻賜以國君之姓,封伯爵,以心腹相托,並將京營的重任相托,使得他在外把持兵權,在內蓄謀叛變,形成騎虎難下形勢,這必然是產生叛亂的原因啊。天下人切齒怒駡,都恨不得吃了江彬的肉。陛下又為何竟憐憫一個江彬,而不用來向天下謝罪呢? 第五,設立太子。陛下年歲漸高,太子沒有出生,祖宗社稷基業搖搖欲墜,無所寄託。正要外出遠行觀賞遊玩,多次遭遇不測,收養的義子佈滿左右,卻唯獨不能預先立親族中的賢人以繼承大業,臣認為陛下大概本末倒置了。誠望祭告宗廟,請命於太后,旁從詢問大臣,選擇皇親中賢良者一人作為養子,以寄託國人期望,以後誕生皇子,仍讓養子出鎮藩國,這實在是宗廟國家無窮的福分啊。[3] |
” |
員外郎陸震草擬奏疏將要勸諫,看到黃鞏的奏疏後讚歎不已,於是毀掉自己草稿,改為與黃鞏聯名疏奏。明武宗看後非常憤怒,將兩人關於詔獄,又在午門罰跪。眾人議論天子將要出行,黃鞏說:「如果天子真要出行,我必然牽着他的衣服以死相諫。」他連跪五天期滿後,仍然被關在獄中。過後二十多天,他受廷杖五十下,被貶為平民。江彬派人沿途刺殺黃鞏,因有治洪主事得知而事先將黃鞏藏起,從小道得以逃脫[4]。
吏部、禮部官員進諫
隨後,吏部考功司員外郎夏良勝,與禮部主事萬潮、太常寺博士陳九川聯名上疏:
“ |
現在東南的禍患,不僅是江淮等地;西北的憂愁,就近在京師。宗廟祭祀的牌位不能長期虛空;對皇后的孝敬贍養不能長期荒廢;後宮後妃的懷孕徵祥,仍可早日達成;繁重的國家政務,不能全盤推諉。鎮國稱號,傳聞於天下,恐怕會是產生禍亂的根源;邊境將士歸屬,是在宮禁附近,陛下忘了身邊的禍患了麼?若繼續巡行遊樂,臣等將不知死於何處了。[5] |
” |
大量文臣進諫
此時,群臣的大量進諫開始,吏部郎中張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陸俸等五十三人的奏疏隨後呈上。之後禮部郎中姜龍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孫鳳等十六人等兩批奏疏又相繼呈上[6]。
太醫院醫士徐鏊亦以藝術進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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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生之道,好如燃燒的蠟燭,房屋遮蔽則燃燒堅固,大風吹過則流淚。陛下輕視您的萬乘之軀,卻放縱於嬉戲遊樂、騎馬射箭、捉魚獵獸。近來又不畏懼遠遊,冒着寒暑涉水,飲食又不調和,菜餚無選擇,實在不是養生之道啊。何況南方潮濕,容易生病。請求您以國家社稷為重,不要從事鞍馬、醉酒之事,喜不要傷心,怒不要傷肝,欲不要傷腎,勞不要傷脾,請享受密室安逸,而躲避暴風禍患。這是臣最大的心願。[7] |
” |
各奏疏紛紛入宮,武宗與眾寵臣讀後紛紛大怒,遂命逮捕夏良勝、萬潮、陳九川、黃鞏、陸震、徐鏊入詔獄,而舒芬、張衍瑞等一百零七名大臣則在午門外罰跪,長達五日。而此時,大理寺正周敘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瓚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輅、何遵、蔣山卿連名上疏紛紛呈上。
武宗大怒,命周敘、余廷瓚、林大輅等人,與夏良勝等六人一同在闕下罰跪五日,並施加刑具。到晚上,仍然押回囚禁於獄中。諸位百官早晨罰跪,日暮收監,連貫成串如同重犯,在路途看到的人無不落淚。而朝中除了大學士楊廷和、戶部尚書石玠上疏論救外,沒有敢替他們說話的官員。士民感到氣憤,紛紛投石侮辱其他大臣。各大臣感到恐懼,入朝不等察看武宗臉色,就請下詔禁止言事的人,通政司於便拒絕不再接受奏疏[8]。
金吾衛僉事張英血諫
當時,天空接連白天昏暗,禁菀南海子中水湧出四尺有餘,橋下七根鐵柱像斬斷一樣。金吾衛都指揮僉事張英稱:「這是變亂的徵兆,皇帝外出一定不吉利。」於是裸露上身,將刀子放於胸前,包裹數升土,手持進諫奏疏擋住皇帝車駕跪下大哭,隨即自己刺破胸膛,血流滿地。衛士奪過其刀,將他捆綁送入詔獄。問他裹土原因。他稱:「恐怕玷污了朝廷,灑土掩血罷了。」被下杖刑八十下,隨即身亡[9]。
罪罰與結果
舒芬等一百零七人,在罰跪結束後,各施杖刑三十。因舒芬、張衍瑞、陸俸、姜龍、孫鳳為首倡的官員,被降職外調,其餘官員奪半年官俸。夏良勝、萬潮、陳九川、黃鞏、陸震、徐鏊、周敘、余廷瓚、林大輅各施杖刑五十,其餘三十人施杖刑四十。黃鞏、陸震、夏良勝、萬潮、陳九川被除名,其餘官員貶黜有差別。徐鏊被罰戍邊。雖然眾人受處罰,武宗此時卻不得不收回成命,不再出遊[10][11]。
這次事件中,被施杖刑而身亡的官員有:刑部主事劉校、照磨劉珏、工部主事何遵、兵部員外郎陸震、大理寺評事林公黼、行人司司副余廷瓚、行人李紹賢、孟陽、詹軾、劉概、李惠[12]。因杖刑後創傷而去世的官員有:禮部員外郎馮涇,驗封郎中王鑾,行人王瀚[13]。
後續
雖然此時平息,武宗仍欲南巡。同年六月,寧王朱宸濠叛亂,史稱「寧王之亂」。雖然僉都御史王守仁在七月底即平定叛亂,武宗仍然隱瞞戰功,而自封「鎮國公」身份以平亂之由,於同年八月開始南巡。武宗在返京途中,在淮安清江浦上學漁夫撒網落水患病,於正德十六年(1521年)去世。
明世宗繼位後,廢除大量武宗時期的政事弊病,此次南巡之爭的百官均恢復官職或得到升遷。
參考文獻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79):「又明年三月,帝議南巡。時寧王宸濠久蓄異謀,與近幸相結,人情惶懼。」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79):「言官伏闕諫,忤旨被責讓。芬憂之,與吏部員外郎夏良勝、禮部主事萬潮、庶吉士汪應軫要諸曹連章入諫,眾許諾。芬遂偕編修崔桐,庶吉士江暉、王廷陳、馬汝驥、曹嘉及應軫上疏曰:「古帝王所以巡狩者,協律度,同量衡,訪遺老,問疾苦,黜陟幽明,式序在位,是以諸侯畏焉,百姓安焉。若陛下之出,不過如秦皇、漢武,侈心為樂而已,非能行巡狩之禮者也。博浪、柏谷,其禍亦可鑒矣。近者西北再巡,六師不攝,四民告病。哀痛之聲,上徹蒼昊。傳播四方,人心震動。故一聞南巡詔書,皆鳥驚獸散。而有司方以迎奉為名,征發嚴急,江、淮之間蕭然煩費。萬一不逞之徒,乘勢倡亂,為禍非細。且陛下以鎮國公自命,茍至親王國境,或據勛臣之禮以待陛下,將北向朝之乎,抑南面受其朝乎?假令循名責實,深求悖謬之端,則左右寵幸無死所矣。尚有事堪痛哭不忍言者:宗藩蓄劉氵鼻之釁,大臣懷馮道之心。以祿位為故物,以朝署為市廛,以陛下為弈棋,以革除年間為故事。特左右寵幸知術短淺,無能以此言告陛下耳。使陛下得聞此言,雖禁門之外,亦將警蹕而出,尚敢輕騎慢遊哉?」」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十四年三月,有詔南巡,鞏上疏曰: 陛下臨御以來,祖宗之綱紀法度一壞於逆瑾,再壞於佞倖,又再壞於邊帥,蓋蕩然無餘矣。天下知有權臣,不知有天子,亂本已成,禍變將起。試舉當今最急者陳之。 一,崇正學。臣聞聖人主靜,君子慎動。陛下盤遊無度,流連忘反,動亦過矣。臣願陛下高拱九重,凝神定慮,屏紛華,斥異端,遠佞人,延故老,訪忠良,可以涵養氣質,薰陶德性,而聖學維新,聖政自舉。二,通言路。言路者,國家之命脈也。古者,明王導人以言,用其言而顯其身。今則不然。臣僚言及時政者,左右匿不以聞。或事關權臣,則留中不出,而中傷以他事。使其不以言獲罪,而以他事獲罪。由是,雖有安民長策,謀國至計,無因自達。雖必亂之事,不軌之臣,陛下亦何由知。臣願廣開言路,勿罪其出位,勿責其沽名,將忠言日進,聰明日廣,亂臣賊子亦有所畏而不敢肆矣。 三,正名號。陛下無故降稱大將軍太師鎮國公,遠近傳聞,莫不驚嘆。如此,則誰為天子者?天下不以天子事陛下,而以將軍事陛下,天下皆為將軍之臣矣。今不削去諸名號,昭上下之分,則體統不正,朝廷不尊。古之天子亦有號稱獨夫,求為匹夫而不得者,竊為陛下懼焉。 四,戒遊幸。陛下始時遊戲,不出大庭,馳逐止於南內,論者猶謂不可。既而幸宣府矣,幸大同矣,幸太原、榆林矣,所至費財動眾,郡縣騷然,至使民間夫婦不相保。陛下為民父母,何忍使至此極也。近復有南巡之命。南方之民爭先挈妻子避去,流離奔踣,怨讟煩興。今江、淮大饑,父子兄弟相食。天時人事如此,陛下又重蹙之,幾何不流為盜賊也。奸雄窺伺,待時而發。變生在內,則欲歸無路;變生在外,則望救無及。陛下斯時,悔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親暱羣小,夫豈有毫髮愛陛下之心哉?皆欲陛下遠出,而後得以擅權自恣,乘機為利也。其不然,則亦袖手旁觀,如秦、越人不相休戚也。陛下宜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己之詔。罷南巡,撤宣府離宮,示不復出。發內帑以振江、淮,散邊軍以歸卒伍。雪已往之謬舉,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則尚可為也。 五,去小人。自古未有小人用事,不亡國喪身者也。今之小人簸弄威權、貪溺富貴者,實繁有徒。至於首開邊事,以兵為戲,使陛下勞天下之力,竭四海之財,傷百姓之心者,則江彬之為也。彬,行伍庸流,兇狠傲誕,無人臣禮。臣但見其有可誅之罪,不聞其有可賞之功。今乃賜以國姓,封以伯爵,託以心腹,付以京營重寄,使其外持兵柄,內蓄逆謀,以成騎虎之勢,此必亂之道也。天下切齒怒罵,皆欲食彬之肉。陛下亦何惜一彬,不以謝天下哉! 六,建儲貳。陛下春秋漸高,前星未耀,祖宗社稷之託搖搖無所寄。方且遠事觀遊,屢犯不測,收養義子,佈滿左右,獨不能豫建親賢以承大業,臣以為陛下殆倒置也。伏望上告宗廟,請命太后,旁諏大臣,擇宗室親賢者一人養於宮中,以繫四海之望,他日誕生皇子,仍俾出藩,實宗社無疆之福也。」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員外郎陸震草疏將諫,見鞏疏稱歎,因毀己稾,與鞏連署以進。帝怒甚,下二人詔獄,復跪午門。眾謂天子且出,鞏曰:「天子出,吾當牽裾死之。」跪五日,期滿,仍繫獄。越二十餘日,廷杖五十,斥為民。彬使人沿途刺鞏,有治洪主事知而匿之,間行得脫。」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方今東南之禍,不獨江、淮;西北之憂,近在輦轂。廟祀之鬯位,不可以久虛;聖母之孝養,不可以恆曠。宮壺之孕祥,尚可以早圖;機務之繁重,未可以盡委。『鎮國』之號,傳聞海內,恐生覬覦之階;邊將之屬,納於禁近,詎忘肘腋之患。巡遊不已,臣等將不知死所矣。」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時舒芬、黃鞏、陸震疏已前入。吏部郎中張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陸俸等五十三人繼之,禮部郎中姜龍等十六人、兵部郎中孫鳳等十六人又繼之。」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而醫士徐鏊亦以其術諫,略言:「養身之道,猶置燭然,室閉之則堅,風暴之則淚。陛下輕萬乘,習嬉娛,躍馬操弓,捕魚玩獸。邇複不憚遠遊,冒寒暑,涉關河,饍飲不調,餚蔌無擇,誠非養生道也。況南方卑濕,尤易致病。乞念宗廟社稷之重,勿事鞍馬,勿過醉飽,喜無傷心,怒無傷肝,欲無傷腎,勞無傷脾,就密室之安,違暴風之禍。臣不勝至願。」」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諸疏既入,帝與諸幸臣皆大怒,遂下良勝、潮、九川、鞏、震、鏊詔獄,芬及衍瑞等百有七人罰跪午門外五日。而大理寺正周敘等十人,行人司副余廷瓚等二十人,工部主事林大輅、何遵、蔣山卿連名疏相繼上。帝益怒,並下詔獄。俄令敘、廷瓚、大輅等,與良勝等六人,俱跪闕下五日,加梏鋋焉。至晚,仍系獄。諸臣晨入暮出,累累若重囚,道途觀者無不泣下。而廷臣自大學士楊廷和、戶部尚書石玠疏救外,莫有言者。士民鹹憤,爭擲瓦礫詬詈之。諸大臣皆恐,入朝不待辨色,請下詔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是時,天連曀晝晦,禁苑南海子水湧四尺餘,橋下七鐵柱皆折如斬。金吾衛都指揮僉事張英曰:「此變征也,駕出必不利。」乃肉袒戟刃於胸,囊土數升,持諫疏當蹕道跪哭,即自刺其胸,血流滿地。衛士奪其刃,縛送詔獄。問囊土何為?曰:「恐污帝廷,灑土掩血耳。」詔杖之八十,遂死。」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芬等百有七人,跪既畢,杖各三十。以芬、衍瑞、俸、龍、鳳為倡首,謫於外。餘奪俸半歲。良勝等六人及敘、廷瓚、大輅各杖五十,餘三十人四十。鞏、震、良勝、潮、九川除名。他貶黜有差。鏊戍邊。而車駕亦不復出矣。」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當諸曹連章迭諫,江彬怒甚。陰屬典詔獄者重其杖,以故諸臣多死。哭聲徹禁掖,帝亦為感動,竟罷南巡,諸臣之力也。」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時先遵受杖死者,刑部主事郾城劉校、照磨汲人劉珏。與遵同死杖下者,陸震而外,大理評事長樂林公黼,行人司副鄱陽餘廷瓚,行人盱眙李紹賢、澤州孟陽、玉山詹軾、安陸劉概、祥符李惠。」
- ^ 清·張廷玉等,《明史》(卷189):「其以創死稍後者,禮部員外郎慈谿馮涇,驗封郎中吳江王鑾,行人昌黎王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