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天使和惡魔打斷殘暴者與縱慾者的狂歡
《毀滅天使和惡魔打斷殘暴者與縱慾者的狂歡》,也被稱為《毀滅天使和惡魔對邪惡者與縱慾者施以神聖復仇》[1]和《墮落之殿的毀滅》, [2]是英國藝術家威廉·埃蒂於1832年創作的油畫,於同年首次展出。埃蒂因裸體畫而聞名,但也因此獲得了毫無品位、難登大雅之堂和缺乏創造力的惡名。他希望藉助以道德為主題的畫作《毀滅天使》公開反駁批評他的人。該作品大小為127.8厘米 x101.9厘米,描繪了一座古典神殿受到毀滅天使和一群惡魔的攻擊。一些人似乎已經死亡或神智不清,另一些則在逃跑或與惡魔纏鬥。
《毀滅天使》於1832年首次展出時,因展現出的高超畫技而廣受讚譽,但對於其內容主題,評論家卻莫衷一是。一些人稱讚它生動地融合了恐懼和美麗;其他人則指責其主旨不當,並嚴厲批評埃蒂浪費了他的才華。正如埃蒂所希望的那樣,這幅畫改變了評論家對他的看法。有些人認為他在這幅作品中展現出之前作品從未達到過的深度,其餘人則認為這是對他之前創作的顛覆。亨利·佩恩 (Henry Payne) 委託埃蒂創作了這幅畫,並於1854年將其賣給約瑟夫·惠特沃斯 (Joseph Whitworth) 爵士。1882年,惠特沃斯將畫捐贈給曼徹斯特美術館。該畫作至今仍在此展出。
背景
威廉·埃蒂(William Etty ,1787-1849年)是約克一位麵包師、磨坊主的第七子。 他最初在赫爾當印刷學徒。 [4]18歲時,他結束了為期七年的學徒生涯,搬到倫敦,希望成為一名畫家。 [5]深受提香和魯本斯的影響,他因畫《聖經》、文學和神話故事中的裸體人物而出名, [6]許多同行都非常欽佩他。他於1828年當選為皇家藝術研究院院士,早於約翰·康斯特勃 (John Constable)。 [7]
1820年至1829年間,埃蒂展出了15幅畫作,其中14幅為裸體畫。 [8]儘管私人收藏家的收藏中包含了一些外國畫家的裸體畫作品,但英國沒有裸體畫的傳統,而且自1787年《抵制罪惡宣言》發佈以來,向公眾展示和傳播包含裸體的作品一直受到打壓。 [9]埃蒂是第一位專攻裸體畫的英國畫家。縱觀整個19世紀,下層階級對這些畫作的反應引發了不少擔憂與討論。 [10]儘管他的男性裸體肖像畫被普遍接受,但[A]許多評論家譴責他反覆描摹女性裸體,認為這是低俗下流的行為。 [6] [8]埃蒂的《船頭的青春和掌舵的愉悅》於1830年完成並於1832年展出,因其「蠱惑人心」和「耽於肉慾」而招致嚴厲尖刻的批評,《紀事晨報》評論道:「[埃蒂]不應該帶着這種不聖潔的幻想負隅頑抗,妄圖追尋自然到那神聖的幽深之地。他是勤奮的畫師,也是出色的調色師;但他沒有足夠的品味或貞潔的心靈來探尋赤裸的本真。」 [3]
《紀事晨報》一再攻擊他所謂的低俗、品味低下和缺乏創造力,於是埃蒂決心創作一部作品來證明批評他的人是錯誤的。 [12]這部作品就是《毀滅天使和惡魔打斷殘暴者與縱慾者的狂歡》。 [13]
《毀滅天使》是1822年受萊斯特的亨利·佩恩委託創作的油畫。佩恩承諾會付給埃蒂60基尼(大約等同於現在的6100英鎊[14] )。 [2]佩恩給予埃蒂完全的創作自由, [13]但埃蒂一直毫無想法,直到受《紀事晨報》刺激,他決定重新開始創作這幅作品,並於1832年完成。[13]由於埃蒂在此期間名氣更上一層樓,佩恩為這幅作品支付了130基尼(大約等同於現在的13000英鎊[14] )。 [2] [15]該作品被認為受到約翰·彌爾頓和亞歷山大·波普的作品以及米開朗基羅的《最後的審判》的啟發,也可能受到了1830年法國大革命的啟發, [16] [17]埃蒂在巴黎羅浮宮訪學期間正好趕上了這場大革命。 [1]埃蒂對這個主題很有感情,說他將自己的「全部靈魂」都投入到了這部作品中。 [18]
作品
《毀滅天使》是一部想像瑰麗的作品,描繪了一個完全想像出來的場景,而不是歷史、文學或神話中的場景。 [19] [B]畫作長127.8厘米,寬101.9厘米,描繪了一座華麗的古典神殿。 [13]神殿及殿內的人正受到毀滅天使和一群惡魔的攻擊,他們正在綁架人們。 [21]天使位於畫作中心,被煙霧籠罩着。在摧毀了神殿一側後,它正擺好姿勢,準備猛擊出一道雷電。 [22]在天使下方,惡魔正在攻擊大約25個半裸的人。每個人都姿勢不同,以不同的表情傳達恐懼的心理。 [13]並且相較於常用的顏色,埃蒂刻意用了更蒼白的色調來表現死亡和面色慘白。 [23]與埃蒂的大多數作品一樣,這些畫中的人物是以工作室中擺好姿勢的模特為參照,先逐一繪製,再排列組合,以產生戲劇效果,而不是直接作為群像繪製的。 [19]
在畫的右側,惡魔拖走受驚的女性。右下角的女人轉過身,看到從身後抱住她的惡魔眼中倒映着的火焰,臉上露出驚恐的愧疚。 [22]在她身後,其他婦女或無助地與惡魔搏鬥,或者昏倒了失去知覺,隨即被帶走。 [22]
前部中央的人物,原型來自凱厄斯·加布里埃爾·西伯爾(Caius Gabriel Cibber)的《極度瘋狂》。它是當時貝斯萊姆醫院入口上方的兩座紀念雕塑之一,也是著名的倫敦地標和瘋狂的象徵。 [21] [C]被鎖住的人在痛苦中身體扭曲,掙扎着掙脫束縛,但一個惡魔拉着鎖鏈另一端。 [22]在這個瘋子旁邊是一個昏迷或已經死亡的賭徒,他贏來的錢散落在周圍地板上。 [22]
在瘋子、惡魔和賭徒組成的畫面中心背後是一群剛剛意識到正在發生什麼的人。一個戴着紅色弗里吉亞帽(法國和美國革命的象徵)的男性人物斜倚着,手臂摟着一個女性人物的腰(約克大學的薩拉·伯內奇(Sarah Burnage)確認為酗酒女)。 [22]女性人物遮住自己的眼睛,要麼是為了遮擋天使散發的光芒,要麼是為了避免看到面前恐怖的場景。 [22]
在畫左側的背景中,神殿在天使到來後開始坍塌和燃燒,同時,坦胸露背的人們面對逐漸逼近的惡魔,正在四處逃竄。畫作前部,一名醉漢模仿巴貝里尼的法翁(Barberini Faun)的姿勢,捂着頭, [21]警惕地意識到如果他不能逃脫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但由於喝得酩酊大醉而無法動彈。 [22]
畫面四周躺着各種衣冠不整的屍體。 《毀滅天使》是埃蒂在訪問巴黎不久後創作的。在那裏他親眼目睹了七月革命,街上屍橫遍野的景象和死屍的氣味令他難以忘懷。 《毀滅天使》中堆積如山的屍體的靈感可能就直接來自埃蒂在法國目睹的事件, [17] 也可能來自1832年在倫敦造成成千上萬人死亡的第二次霍亂大流行。[17]
反響
《毀滅天使》於1832年在皇家藝術研究院夏季展覽會上首次展出。[13]它立即引起了評論界和公眾的極大興趣,並被人們認為可以與彼得·保羅·魯本斯的《詛咒者的隕落》 、米開朗基羅的《最後的審判》和《布勒赫爾的可怕幻想》相媲美。 [17]
儘管這幅畫的技術受到讚譽,但一些評論家卻懷疑它是否能起到正面的道德影響。《美術圖書館報》批評其「浮誇」,認為它「可能激發任何一種想法,但唯獨不是我們期望在藝術中看見的那種」, 而《審查員》(The Examier)則抱怨畫中對受攻擊女性的描繪:「埃蒂先生不應該以這種慘無人道、肆意妄為的方式對待女性。我們懷疑他是否有權利將其中任何一個女人交到惡魔手中,更不用說將幾十位女性交給毀滅者了。」《泰晤士報》稱:
「我們不敢自稱看得懂那類既不出自歷史也不來自詩歌的作品[D] ——毫無疑問,埃蒂先生懂;可是,就我們對這幅作品的理解來說,畫作本身比畫家的語言更通俗易懂,它講的是一群身強體壯的惡魔因為女士們在外面待了這麼久而怒火中燒,於是來接她們回家。」
然後批評埃蒂「不修邊幅」和「濫用天賦,[浪費]在狂野又毫無意義的東西上,這些才華倘若能施展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一定大有裨益」。 儘管如此,這位評論家也承認「這幅作品具有非凡的力量」,「人物畫法精湛,分組多變,令人讚嘆,組合起來能呈現出一幅完整的畫作,色彩生動和諧,用色十分出彩」。
其他評論家誇讚埃蒂對末日預言的宗教意象做出的不同尋常的詮釋,他可以賦予各個惡魔、受害者不同性格身形的出色能力,以及他生動的想像力。 [26] 《晨報》特別讚揚了埃蒂能夠結合「素描的自信無畏」與「已完成畫作的強烈衝擊」,「懷揣着如詩如歌的靈感,爆裂地將腦海中的構思扔到畫布上」。 [18]著名藝術評論家威廉·保萊特·凱里(William Paulet Carey ,筆名「里多爾菲」)維護《毀滅天使》 。他特別欽佩埃蒂能平衡美感、恐怖和恐懼而不落入下乘。 [27]凱里認為埃蒂證明了英國藝術傳統與世界上任何其他藝術傳統都可以平分秋色,而《毀滅天使》則是埃蒂具有「救贖恩典與救贖精神」的證據。 [28]埃蒂的死對頭《紀事晨報》在這幅畫上沒有發現什麼可攻擊的地方,他們評論說:「這幅畫的上半部分精湛、宏偉和美麗。下半部分則不盡如人意,但有些人物在畫家筆下栩栩如生,畫得很是精細。」 [29] 《紀事晨報》的緘默不語使得凱里評論說他們「因嫉妒而沉默」。 [30]
儘管有些批評聲音,《毀滅天使》還是改變了評論家對埃蒂的看法。過去,他們普遍認為埃蒂的作品是其思想的流露,通常意在針對畫中傷風敗俗的性場面貶低埃蒂。 [18]面對如此明顯旨在道德教化的作品,許多批評家認為埃蒂比他們之前想的道德品質更好些。 [18]許多人明確將《毀滅天使》視為埃蒂對裸體畫的彌補,代表了埃蒂浪子回頭,悔恨放棄之前的藝術主張。 [28]《弗雷澤雜誌》(Frazer's Magazine)將這幅畫描述為「對[埃蒂]崇拜者的說教......他對筆下歡天喜地的女士們和她們的追求者施加了詩意的正義,他們的狂歡被打斷,他們自己則被各種面容嚴峻的強壯魔鬼以最粗魯的方式帶走,就和那位小紳士唐璜一樣」。 [31]
遺產
1832年之後,埃蒂在夏季展覽會上展出過80多幅畫作。他仍然是一位著名的裸體畫畫家,但從這幅畫開始,他有意識地努力宣揚道德教化。 [30]然而,在大多數人看來,他仍然是一名色情畫畫家。查爾斯·羅伯特·萊斯利在埃蒂去世後不久觀察道: 「埃蒂本人並無下流的想法,也沒有意識到那些粗鄙之人是怎樣看待他的作品的。」 [32]埃蒂生前一直保持着商業上的成功,在去世前積累了 17000 英鎊的財產(大約相當於現在的190萬英鎊[14] )。
埃蒂於1849年去世,他的作品曾短暫受到歡迎。 [33]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對他的興趣逐漸下降,到19世紀末,他所有畫作的價格都已經低於原價。 [33] 1854年,亨利·佩恩以770基尼(大約相當於現在的81000英鎊[14] )的價格將《毀滅天使》賣給了約瑟夫·惠特沃斯爵士[34] ,後者於1882年將其捐贈給曼徹斯特美術館[35] 。這幅畫至今仍留在那裏。 [36]2011-12年,約克美術館舉辦大型埃蒂作品回顧展,這幅畫曾在此展出。 [21]
由於埃蒂迅速淡出潮流,他的作品對後世畫家影響甚微。威廉·愛德華·弗羅斯特 (William Edward Frost)是埃蒂的崇拜者,他的《烏娜被法翁驚醒》(Una Alarmed by Fauns,1843年)和《烏娜與樹林中的寧芙》(Una and the Wood Nymphs,1847年)在描繪一群半裸的的惡魔和人類時,有意識地借鑑了《毀滅天使》。 [37]約翰·艾佛雷特·米萊 (John Everett Millais)的早期畫作《賽蒙與伊菲格尼亞》(Cymon and Iphigenia, 1848)也是如此。 [38]隨着埃蒂的風格越來越不受歡迎,除了弗羅斯特之外,那些模仿他的藝術家很快就放棄了這種風格。埃蒂的傳記作者倫納德·羅賓遜認為,理查德·達德後來的仙子畫中經常有大量半人半獸的神話生物是受到了埃蒂的影響,只是達德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39]
腳註
參考資料
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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