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至內容

晏公

本頁使用了標題或全文手工轉換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的晏公;其持斧形象或因受到另一水神楊四將軍的影響。
溫州蒼南蒲城西晏公廟供奉的晏公神像。蒲城有東西二晏公廟,各四位晏公老爺,此為關西大扇。

晏公中國水神信仰的一位對象。晏公本為江西的地方性水神,明朝時開始在全國範圍內流行,在長江中下游地區信仰尤盛;清代之後逐漸衰微,但在許多地方被視為媽祖的幕僚神。晏公也常常與另一位水神蕭公(英佑侯)一同奉祀。

傳說

晏公成神的說法很多,流傳最廣、接受度最高的說法最早見於《三教源流搜神大全》:晏公,名,小名戍仔江西臨江府清江鎮人,黑臉、濃絡腮鬍,平生嫉惡如仇,受人敬重、忌憚。其他人做了小小一點壞事,都要擔心晏公會不會知道。元朝初年,晏公作為人才,入選當官,任文錦局堂長,後染回家,剛登上返鄉的就去世了。侍從便按照禮制將其裝殮好。一個多月後,遺體運抵家中,鄉里人卻又,表示前段時間還在曠野中見到過晏公出行,其穿戴跟過去並無不同,且有侍從簇擁,前導後隨,如同高官顯貴一般。一說才知道,見到晏公的日子,正是其辭世當天。於是打開棺材,裏頭一無所有。父老鄉親明白,晏公已經屍解成神了,便為之立廟祭祀。晏公時常顯靈於江河之上,凡遇到波濤洶湧,船上的商人便向其叩頭,立刻就風恬浪靜,行船平穩,航運順遂。明朝洪武初年,顯應平浪侯[1]

明末王象春則在《晏公廟》一的自注中記錄了有關晏公成神的另一段傳說:傳說江中有兩根棕繩(毛搓制的纜繩)變成的妖怪,稱為「大宗」、「小宗」。晉代仙人許遜在此過江,吃完柿子後將剩餘部分扔進水中,卻正好被大宗、小宗借去當作了眼睛,並現身逼向許遜。許遜倉猝之中取出法印相擊,正中其,卻使得大宗、小宗由此從妖怪獲封成了正神,即晏公和蕭公[2]

傳播

雖然在最流行的傳說中,晏公是元代人,明初獲封平浪侯,但晏公信仰早在宋朝就已出現;宋人蔣叔興編撰的《無上黃籙大齋立成儀》中,就已經提到了「都督晏元帥平浪侯」。宋元以來,晏公的形象塑造愈加具體,傳說故事趨於定型,終於在元末明初成為了職責明確的水神,並傳播到了全國各地。江西清江鎮[3]浙江杭州[4]安徽鳳陽[5]太和[6]江蘇陽湖[7]儀真[8]徐州[9]嘉定[10]湖北黃州[11]廣東高要[12]四會[13]山東日照[14]北京密雲[15]等多地的晏公廟都明確說明建於洪武年間。

晏公最主要的信眾是漁民漕軍船工水手、商人等群體,分佈地域也多在水路密佈之處。在江河交錯的南方,晏公信仰的覆蓋面很大。長江鄱陽湖太湖珠江等水域相互勾連,漕運發達,商業繁華,加快了晏公信仰的傳播,擴展了其流布範圍。[16]:37、38京杭大運河沿線區域,從杭州、桐鄉直到德州天津通州,也都分佈着晏公廟宇,不過總體上還是南多北少。[17]此外,晏公信仰還因人口遷移而流布到了貴州[18]雲南 [19]寧夏[20][21]等更遠的地域。

晏公信仰在明代的興盛與國家力量的干預密切相關;官府的冊封和推崇體現了帝國政府的意志,在晏公崇拜的過程中起到了主導性的作用。[22]許多資料都提到了明初晏公受敕封之事。郎瑛七修類稿》較早地詳細記錄了相關傳說:元末,徐達攻打毗陵張士誠軍不利,朱元璋便率人順流直下增援。此時江上颳起大風,要把船吹翻,朱元璋十分害怕,祈求神靈保佑。突然有一位穿紅衣服的人出現,把船拖到沙洲之上。朱元璋問其是哪位神靈,答曰「晏公」。明朝建國後,長江時常決堤,原因是豬婆龍在下作怪。由於「豬」與國姓「朱」同音,故而朝廷不加抓捕,而只下令抓捕跟「元」同音的黿,但江岸依舊時常決堤。此時有一位老漁翁,指點人們用烤豬作魚餌,捕上了豬婆龍,江岸於是不再決堤。人們問其姓名,答曰姓晏,說完就消失了。明太祖得知後,明白這就是當初舟船翻覆時救過自己的晏公,於是封其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帥」,命專人祭祀。[23]研究者認為,國家對民間信仰的影響並不只存在於傳說故事中;雖然文獻中沒有找到朝廷敕封晏公的祭文,但存有景泰年間敕封蕭公的祭文,由於記載中晏公和蕭公兩位水神常共同出現,許多地方也共同供奉二神,所以可以猜測晏公在當時可能也獲得了跟蕭公一樣的正式敕封待遇。[16]:38、39

職能

晏公作為水神,基本職能是平定風浪、保駕護航。明初胡行簡《清江鎮晏公祠廟碑》一文中說,無論官吏還是百姓,行舟運貨時,遇到強風大浪,往往都會呼喊晏公的名字,便能轉危為安,如履平地。[24]晏公救朱元璋於江上的故事也本自這一特性。

在一些地方,晏公兼具了管理雨水的職能。如在水上交通並不發達的寧夏,晏公廟失去了庇護漕運的本意,更多地祈雨相聯繫。[25]又如《畿輔通志》記載,冀州城有蕭晏二公祠:成化六年,洪水沖城,知州高呼神明的名字求救,洪水於是退去,因此建了這座廟;成化十八年,滹沱河滿大水,城牆被沖壞,知州向神明祈禱,於是有麥秸從上游順流而下,幫助堵住了城牆的缺口,使洪水不致入城。[26]

在一些沒有內河航運的沿海地區,作為「九江八河之神」的晏公也為人們所信仰,說明其已播遷入海,轉變為了海神[27]晏公從水神轉為海神,除了職能相近的原因外,還可能跟「河清海晏頁面存檔備份,存於互聯網檔案館)」的字面意義有關。[28]:38、39[29]內河水神的影響力往往根據內河水體航道進行平面劃分,而海上沒有自然標誌物,於是諸水神形成了自上而下的系統,晏公因而被納入了媽祖信仰的立體譜系。[27]天妃顯聖錄》就傳說,晏公本是海中禍害過往船隻的怪物,為媽祖所降服,任命為部下總管。[30]

在一些地方,晏公則轉變為了全能神。如在鄱陽縣管驛前,晏公的職能覆蓋了驅邪、祛病、保佑平安、生意興隆、男婚女嫁等各個方面。[16]:62、63又如溫州蒼南縣蒲城鄉有兩座晏公廟,各四位晏公爺,東廟管農耕收成,西廟管平安財運,東廟二扇兼司子嗣;每年元宵節舉行「拔五更」儀式,人們抬着八位晏公爺的轎椅沿全城跑一圈,可以驅走城內的妖魔鬼怪;跑到終點後,人們便去爭搶八座轎椅的十六根轎槓,可以保佑來年全家人財兩旺。[31]

流行文化

位於浙江省蒼南縣馬站鎮霧城村的晏公廟

晏公信仰在明代頗有影響力,因而許多章回小說戲曲中都出現了晏公信仰的痕跡。

  • 金瓶梅》中,陳經濟就曾在臨清碼頭的晏公廟出家當道士[32]
  • 李漁所作小說《連城璧》和戲曲《戲中戲》、《比目魚》中都有譚楚玉與劉藐姑的故事,其中一處關鍵情節即是在十月初三晏公生日時在其廟宇前演出壽戲。[33][34][35]
  • 醒世姻緣傳》中多次出現歇後語「晏公老兒下西洋——己身難保」,指晏公是內河水神,到了海上也只會自身難保。[36][37]

衰微

由於官方力量的影響,晏公信仰在明代、尤其是明朝初年最為盛行,建於這一時期的廟宇也最多。在此之後,官方又轉而推崇金龍四大王等水神,晏公的職能為其所替代,晏公信仰迅速走向衰落。清代時,單獨祭祀晏公的廟宇已不多見,晏公更多時候只是陪祀或從祀。[17]

參考文獻

  1. ^ 「公姓晏,名戍仔,江西臨江府清江鎮人也。濃眉虯髯,面如黑漆。平生嫉惡如探湯,人少有不善,必曰:『晏公得無知乎?』其為人敬憚如此。大元初以人材應選入官,為文錦局堂長。因病歸,登舟即奄然而逝。從人斂具一如禮。未抵家,里人先見其揚騶導於曠野之間,衣冠如故,咸重稱之。月余以死至,且駭且愕,語見之日,即其死之日也。啟棺視之,一無所有,蓋屍解雲。父老知其為神,立廟祀之。有靈顯於江河湖海,凡遇風波洶濤,商賈叩投,即見水途安妥,舟航穩載,繩纜堅牢,風恬浪靜,所謀順遂也。皇明洪武初詔封顯應平浪侯。」三教源流搜神大全 七卷.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 ^ 王象春. 齐音. 濟南: 濟南出版社. 1993: 64. ISBN 7-80572-811-9. 
  3. ^ 「晏公廟。在縣東三十里清江鎮,舊傳神本鎮人。洪武丙辰建。永樂中封平浪侯。」隆慶臨江府志 卷八
  4. ^ 「洪武初,改奉晏公,相傳為水神也。」西湖游览志 卷二十三 影印本.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5. ^ 「臨淮縣……晏公廟。一在城南關,洪武二十六年創建。一在縣東二里移風門外,洪武二十七年創建。」中都志 卷四
  6. ^ 「太和縣……晏公廟……洪武年間創建。」中都志 卷四
  7. ^ 「晏侯廟,又名晏公廟,祀明封顯應平浪侯晏成。……陽湖一,在左廂白雲渡,明洪武年間建。」光緒武進陽湖縣誌 卷四
  8. ^ 「儀真縣……晏公廟……洪武十八年兵部尚書單安仁建。」嘉靖惟揚志 卷三十八
  9. ^ 「晏公廟……洪武十九年建。」明一統志 卷十八
  10. ^ 「嘉定縣……晏公廟……明洪武間建。」嘉庆直隶太仓州志 卷五十一 影印本. [2016-02-1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11. ^ 「本府……觀音閣……與晏公廟,並洪武八年僧智圓建。」弘治黃州府志 卷四
  12. ^ 「高要縣……晏公廟……明洪武年間建。」道光肇庆府志 卷七 影印本.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13. ^ 「四會縣……晏公廟……明洪武八年建。」道光肇庆府志 卷七 影印本. [2016-02-1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14. ^ 「日照……晏公廟……洪武二十七年百戶張文建。」嘉靖青州府志 卷十一
  15. ^ 「密雲縣……晏公廟……明洪武二十年建。」光绪顺天府志 卷二十四 影印本. [2016-02-1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16. ^ 16.0 16.1 16.2 饒琴. 鄱陽湖區晏公信仰研究:以鄱陽湖管驛前晏公廟為個案. 中山大學碩士論文, 2009.
  17. ^ 17.0 17.1 胡夢飛. 明清时期京杭运河沿线区域的晏公信仰. 華北水利水電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 (5): 11–14. 
  18. ^ 唐慶紅 張玉蓮. 明清江西萧公、晏公信仰入黔考. 宗教學研究. 2013, (4): 253–259. 
  19. ^ 「普洱府……晏公橋……本朝康熙四十八年,江西客民建晏公祠於溪之岸,因建此橋,故名。」云南通志 卷六 影印本. [2016-02-16].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0. ^ 「晏公廟,感應坊北。寧夏多江南人,故立是廟以祀之。」嘉靖宁夏新志 卷二 影印本.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1. ^ 「晏公廟,在文廟南。明初遷謫多南人,故立是廟。」乾隆寧夏府志 卷六
  22. ^ 宋希芝. 水神晏公崇信考论. 江西社會科學. 2014, (11): 118–123. 
  23. ^ 「時毗陵乃張士誠之將張德為守,徐達屢戰不利。太祖聞而親率馮勝等十人往援,皆扮為商賈,暗藏軍器,順流直下。時江風大作,舟為顛覆,太祖惶懼乞神。忽見紅袍者拖舟,轉仰沙上。太祖曰:「救我者何神?」默聞曰:「晏公也。」」「國初,江岸常崩,蓋豬婆龍於下搜抉故也。以其與國同音,嫁禍於黿;朝廷又以與元同音,下旨令捕盡,而岸崩如故。有老漁翁過曰:「當以炙豬為餌以釣之。」釣之而力不能起,老漁他日又曰:「四足爬土石為力,爾當以瓮通其底,貫釣緍而下之,瓮罩其項,必用前二足推拒,從而併力掣之,則足浮而起矣。」已而果然。眾曰:「此鼉也。」老漁曰:「鼉之大者能食人,即世之所謂豬婆龍。汝等可告天於,江岸可成也。」眾問姓名,曰:晏姓。倏爾不見。後岸成,太祖悟曰:「昔救我於覆舟,云為晏公。」遂封其為神霄玉府晏公都督大元帥,命有司祀之。」七修类稿 卷十二 影印本.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4. ^ 「上自朝廷,下逮士庶,舟楫之行,材木庶物之運,卒遇風濤之險,往往叫號神明,其免於危難之餘,而措之坦夷之際,易危而安,如履平地。」樗隐集 影印本. [2016-02-14].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5. ^ 楊帆. 明清宁夏平原水利兴修与水神信仰初探. 寧夏社會科學. 2010, (3): 144–148. 
  26. ^ 「蕭晏二公祠。在冀州城西一里高原上。先是,明成化六年,大水沖城,知州胡瑛呼神求救,水退城全,次年構廟於此。明成化十八年,滹沱河溢,水沖城壊,知州李徳美跪禱間,適有麥秸順流而下,與所塌城樓土石並塞,由是水不入城,因重新之。」畿辅通志 卷五十.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27. ^ 27.0 27.1 汪毅夫. 流动的庙宇与闽台海上的水神信仰. 世界宗教研究. 2005, (2): 131–139. 
  28. ^ 王榮國. 明清時代的海神信仰與經濟社會. 廈門大學博士論文, 2001.
  29. ^ 「晏公坊……晏公,海神。義取海晏。閩濱海,多祀之。」闽都记 卷之九.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30. ^ 「時有負海怪物曰「晏公」,每於水中趁江豚以噓風,鼓水妖以擊浪,翻溺舟楫,深為水途大患。妃游至東溟,見一碧萬頃,水天涵泓,半晷間江心澎湃,舟子急呼曰:『桅舵搖撼矣』。妃令拋椗,見一神掀髯突睛,金冠繡袖,隨潮升降,觸纜拂檣,形如電掃雷震。妃色不動,顯出靈變。忽旋風翻浪,逆湃倒澎。彼伏神威,叩謝盪舟而還。但一時為法力所制,終未心服。繼假逞色相,變一神龍,挾霧翼雲,委蛇奔騰。妃曰:『此妖不除,風波不息』!乃拋椗中流。龍左翻右滾,機破技窮,仍還本象,唯見整然衣冠,儼一尊人,駐椗不動。妃命投下𦂻繩,彼近前附攝,不覺隨攝隨粘,牢固難解,飄蕩浮於水上。始懼而伏罪。妃囑之曰:『東溟阻險,爾今統領水闕仙班,護民危厄』。由是永依法力,為部下總管。」天妃显圣录.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5-13). 
  31. ^ 張琴. 蒲城元宵拨五更. 華夏人文地理. 2002, (5): 71–83. 
  32. ^ 金瓶梅 九十三回.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8-15). 
  33. ^ 连城璧 第一卷.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34. ^ 戏中戏.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35. ^ 比目鱼.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36. ^ 醒世姻缘传. [2016-02-15]. (原始內容存檔於2020-02-16). 
  37. ^ 程志兵. 《醒世姻缘传》俗语二则辨析. 山東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5, (1): 4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