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 (汉朝)
魏相(?—前59年4月20日)[1],字弱翁,是西漢時期著名的政治家,其出身濟陰郡定陶,後遷居平陵。魏相早年歷任各地方官員,治理郡縣有方。漢宣帝即位後,徵召魏相為大司農,後升任御史大夫,並於地節三年接替老病退休的韋賢為丞相,獲封高平侯。魏相為人嚴明剛毅,正直不阿,在其任相期間,他與丙吉兩人同心輔政,使朝政清明,百姓安樂。神爵三年,魏相去世,諡號「憲」,榮列麒麟閣十一功臣之一[2]。
生平
懲治門客
魏相年輕時研讀《易经》,曾在郡裡擔任卒吏,後被推舉賢良,因在對策答問中名列前茅,而成為茂陵縣的县令。某日,御史大夫桑弘羊門下的賓客來到茂陵,詐稱桑弘羊將要來到客舍。由於當地的县丞遲遲未拜見該名門客,門客竟為此勃然大怒,擅自把縣丞綑綁起來。而魏相懷疑是這名門客私下搗鬼,因此將他逮捕,並仔細審問其犯下的罪行,最終依律判處這名門客死刑,此後茂陵的治安變得相當良好[2]。
因故獲罪
之後魏相遷升為河南郡太守,任上禁止奸邪之事,地方豪強對其相當敬畏。此時朝中的丞相田千秋病逝,而田千秋的兒子正好擔任雒陽的武庫令,他眼見自己的父親辭世,而魏相治理郡事又十分嚴苛,擔憂時間久了會因此獲罪,於是便自行辭去官職。魏相派身邊的輔佐官吏前去追喊他回來,但田千秋的兒子依舊是不肯復職。魏相含恨說道:「大將軍霍光聽到武庫令辭官的消息,必定會認為我是因為丞相已死而不禮遇他的兒子。那些當朝的權貴們也會為此事而非議我,危險啊!」田千秋的兒子回到長安後,霍光果然因此責備魏相說:「幼主(汉昭帝)才剛即位,函谷关是保衛京師最堅固之處,武庫是精良的兵器所聚藏的地方,所以才派丞相的弟弟當函谷關的都尉,讓丞相的兒子做武庫的長官。現在河南太守不深思國家的大策方針,只看到丞相死去便斥逐他的兒子,多麼淺薄啊!」[2]。
後來有人控告魏相濫殺無辜,這件事交到了主管的官署手中。河南兵卒中的都官共二三千人,極力阻攔霍光懲罰魏相,他們上書稱願意再多留守一年,來替太守魏相贖罪。河南的老弱百姓約一萬多人守著函谷關要求入關向皇帝上書,守關的官吏把此事往上呈報,而霍光仍因武庫令辭官一事的緣故,決定把魏相交給廷尉治罪。魏相被關押在監獄裡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過了冬天,正巧碰上朝廷大赦才出獄。之後朝廷再次下詔起用魏相為茂陵縣令,並升遷為揚州刺史。後來朝廷考查各郡國的國相們,許多人被因此貶退。魏相與當時擔任光祿大夫的丙吉交好,丙吉寫信給魏相說:「朝廷已深切了解你的行為與政績,快要重用你了。希望你處事謹慎持重,不露鋒芒。」魏相認為丙吉的話頗有道理,因而收斂起自己的威嚴。擔任刺史二年後,魏相被徵召為諫大夫,又轉任河南太守[2]。
封侯拜相
數年過後,汉宣帝即位,詔令魏相入朝擔任大司農,後來又升遷為御史大夫。四年後,大將軍霍光病逝,皇帝追思霍光的功勞與德行,任命他的兒子霍禹做右将军,讓霍光的侄子樂平侯霍山掌領尚书省事務。魏相通過平恩侯許廣漢向皇帝上書說[2]:
“ | 《春秋》譏諷世世為卿相之人,憎惡宋三代人都做大夫,到魯季孫的專權,皆曾使國家陷入危難禍亂之中。從汉武帝後元以來,王室子弟雖能得到俸祿,但國家的政事卻要由冢宰來決定。現在霍光已死,他的兒子又成為大將軍,他哥哥的兒子則掌控樞機重權,霍家的兄弟女婿們權勢鼎盛,且握有兵權。霍光的夫人霍顯和女兒們皆得出入長信宮的宮門,他們有的在夜裡從禁門出入,驕橫奢侈而放縱不羈,恐怕將來會無法駕馭節制他們。現在應該想法削弱他們的權勢,打消他們的陰謀,鞏固我朝萬世的基業,也讓功臣霍光的聲名得以保全[2]。 | ” |
另外按照過去的規定,凡是上書給皇帝者都要把奏摺寫成二份,其中一份為副本,而掌領尚書省事務的官員經常在先開閱副本後,如果認為奏疏的內容不當,就擱置起來不上報給皇帝。因此魏相又藉由許廣漢進言廢除副本的制度,避免出現被官員阻擋下來的情況[2]。
漢宣帝在看完魏相的奏疏後認為他的建議良善,便將魏相調任為給事中,全數採納其在奏書中所寫的主張。霍顯謀殺許皇后之事才因此被皇帝得知。漢宣帝隨後罷黜霍禹、霍雲、霍山等三名霍家的侯爵,命令他們回到宅第,他們的親屬也被外調為官吏。此時丞相韋賢因為年老有病而請辭,魏相於是接替韋賢擔任丞相,並受封高平侯,賜給食邑八百戶。霍氏家族對魏相既怨恨又畏懼,他們打算假稱上官太后的詔令,先把丞相魏相召來殺害,然後廢黜漢宣帝的皇位。事情被揭露後,霍禹被腰斬,霍雲、霍山被迫自殺,其宗族黨羽也全部遭到清洗。此後漢宣帝才得已開始親自處理朝廷政事、選任賢臣,而魏相作為丞相統領百官,深得漢宣帝的信任[2]。
諫阻出師
元康年間,匈奴派兵向駐紮在车师屯田的漢朝軍隊,發動了一次失敗的攻擊。漢宣帝與後將軍赵充国等人商議,打算趁著匈奴此時勢力衰弱的時候,派兵攻打匈奴右地,使他們不敢再度騷擾西域。魏相向皇帝上諫書說[2]:
“ | 臣聽說,拯救危亂,誅除兇暴,稱之為義兵,仁義之師所向無敵;敵人來攻擊你,不得已起來抗擊,稱之為應兵,抗擊侵略的軍隊定能戰勝;在小事上爭勝鬥恨,不能克制一時憤怒的,稱之為忿兵,爭氣鬥忿的軍隊會失敗;認為別人的土地、財貨、寶物有利可圖的,稱之為貪兵,貪婪的軍隊一定會被擊敗;憑藉國家面積大,以人口眾多相誇耀,因而想在敵人那裹表現自己的威風的,稱之為驕兵,驕傲的軍隊會被消滅:這五個方面,不僅是由人事決定的,也是天道決定的。不久前匈奴曾經向我們表示了善意,抓到漢朝百姓總是好好地送回來,沒有侵犯我們的邊境,雖然這次他們爭奪我們屯田的車師,也不必太放在心上[2]。
現在我聽說各位將軍想起兵攻入匈奴境內,愚臣不知道這樣的軍隊該叫什麼名稱。現在邊境上的各州郡貧困疲乏,父子共穿同一件皮襖,吃荒草的果實,時常擔憂會活不下去,經不起戰事的擾攘。所謂「戰爭過後,一定會有災年發生」,說的就是人民心懷愁苦怨氣,會破壞陰陽之間的平和。即使出兵得勝,也還有後患,恐怕災難變故會因此而產生,現在州郡的太守、封國的國相大多不得其人,風俗淺薄,風雨不調。算算今年統計的總數,子殺父、弟殺兄、妻殺夫的案子,共有二百二十二人,臣愚蠢地認為這決不是小變故。現在您身邊的大臣不以此為憂,卻想派兵攻打遠方的蠻夷來報復微不足道的小仇恨,這大概就是孔子所說:「我恐怕季孫氏的憂患不在顓臾國而在宮牆之內啊!」希望陛下您和平昌侯王無故、樂昌侯王商、平恩侯許廣漢以及有遠見者仔細商議[2]。 |
” |
漢宣帝最終聽從了魏相的建議,沒有發兵征討匈奴[2]。
陳疏國策
魏相通曉《易经》,知曉正宗的師法,他喜愛觀看漢朝的舊事和大臣們對答機宜的奏章,認為當今與過去制度不同,現在只是要奉行過去的方法制度罷了。因此他多次條陳漢朝建國以來處理事情的妥善方法,以及賢臣贾谊、晁错、董仲舒等人的言論,奏請漢宣帝予以施行,説[2]:
“ | 臣聽説上有聖明的君主,下有賢臣輔弼,那樣君主才會安樂無憂而百姓和睦歡暢。臣有幸在朝中做了丞相,卻不能遵從祖先聖明的制度,廣泛地教化人民,治理好天下,來昭示皇帝的聖明與仁德。致使百姓中許多人背棄農耕的根本,而去從事商賈末業,有些百姓面有飢寒之色,使陛下擔憂,臣魏相罪該萬死,臣的智識能力淺薄,不能明察國家大政,提出當前適宜的方法,思考人們做事的動機與目的,沒能完全想明白。我私下懷着尊敬的心情觀看以前的記載,瞭解到先皇是多麼聖明仁義,恩德深厚。先帝為治理好天下辛勤勞苦,關心百姓,為水旱災禍而憂慮,對貧窮、飢餓的百姓開倉發放賑濟糧,派遣諫大夫、博士巡行天下,觀察風俗的好壞,選擇舉薦賢良人士,平反冤案,辦這些事的官員來來往往,不絕於路途。節省諸項用度,減輕租賦,開放山林湖澤讓百姓漁獵,禁止用糧食餵馬、以糧食釀酒和私下屯積:所有的措施都是為了賙濟困乏之人,安撫百姓,便利百姓的方法十分完備[2]。
臣魏相不能一一表述出來,冒死罪把先帝處理舊事的詔書共二十三件事項上奏給您。臣考查先王之法的結果是一定要以農業為本,重視積聚糧食,量入為出以備兇災之年,國家沒有六年的積聚。就叫做危急狀況。漢武帝元鼎二年,平原郡、勃海郡、太山郡、東郡皆遭受災害,老百姓餓死在逃荒的路途上。俸祿達二千石的官員不能提前考慮到會發生這樣的災難,才到了這種境地,幸虧皇帝發佈詔書,命令予以救濟,老百姓才有了活路。今年年景不好,穀價猛漲,到了秋天收穫的季節還有缺乏衣食者,到了春天的時候,恐怕家更加嚴重,沒有多少可以用來做救濟的糧食。西羌也尚未平定,軍隊仍在外征伐,戰亂頻繁,臣十分擔心,應當提早考慮應急的措施。希望陛下愛護百姓,遵從先帝仁德的前例安撫百姓[2]。 |
” |
漢宣帝聽從了魏相的建議,並予以施行。魏相又多次選取《易陰陽》和《明堂月令》裡的章節上奏給漢宣帝,説[2]:
“ | 臣僥倖在朝為官,沒有良好地盡到自己的職責,沒能廣泛地教化人民。陰陽之氣沒能調和,災難禍害不斷,罪過在我們這些大臣。臣聽《易經》上説:「天地按自然規律運動,所以太陽與月亮不互相經過,四季沒有差錯;聖明的君主按事物規律行事,所以賞罰分明,百姓敬服。」天地間萬物的變化,是由陰、陽交互作用而產生的,陰陽之分別,是以太陽為起始。有了冬夏四季,便有了八方之風的次序,萬物的特性得以形成,各自有各自固定的職守,不能互相侵犯。東方的神叫太昊,駕馭着震拿着規掌管春天;南方的神叫炎帝,駕馭着離拿着衡掌管夏天,西方的神叫少昊,駕馭着兑拿着矩掌管秋天,北方的神叫颛顼,駕馭着坎拿着權掌管冬天,中央的神叫黃帝,駕馭着坤、艮拿着繩子掌管大地。這五個神所掌管的,都有各自的時令。坐在東方卦位上的神不能統治西方,南方卦位上的神不可以治理北方。春天到了,兑位上的司秋之神去統治就會鬧饑荒,秋天到了震位上的司春之神去治理就會華而不實,冬天到了,離位上的司夏之神去管理天地之氣就會泄露,夏天到了坎位上的司冬之神去管理就會下冰雹。聖明的君主謹慎地遵從上天的旨意,慎重地愛護百姓,所以才讓稟性平和仁義的官員去執掌四時節令之事,按節氣告訴人們該做什麼事。君主按天道規律行動止息,順從陰陽和調之道,那樣才會日光月明,颳風下雨都按時令節氣,冷熱均勻適度。造三方面順當了,才能免除自然災害,五穀豐登,絲麻成熟,草木茂盛,鳥獸繁衍,百姓才能免除災病,衣食豐足。如果能夠這樣,才會國君尊嚴,人民喜悦,上下不互相埋怨,政治教化順利,禮讓仁義可以興盛。颳風下雨不按時令,就會毀壞莊稼,農業毀壞了,人民就會飢寒交迫,人民忍飢挨餓,就會不顧廉恥,這是強盜小偷禍亂產生的根源。臣愚蠢地認為陰陽之道是國家大事的根本,是百姓命脈所繫,從古以來賢人君子沒有不遵從它的。皇帝治理天下,最重要的是認真遵從自然天地法則,並借鑑先賢先聖的經驗[2]。
記載漢高祖言行的《天子所服第八》上説:「大谒者襄章在长乐宫接受詔書,漢高祖説:「命令大臣們討論皇帝該穿什麼樣的衣服,來安定治理天下。」丞相萧何、御史大夫周昌和將軍王陵、太子太傅叔孫通等大臣商議道:『春夏秋冬皇帝該穿的衣服,應當效法天地的禮數,其中體現出入和。所以上從天子王侯和有封地的國君,下到億萬百姓,如果能效法天地,順應四季的變化,來治理國家,才會避免禍殃,得終天年,這是奉養宗廟安定天下的重大禮制,臣請求皇帝效法它。中謁者趙堯掌管皇帝春天的活動,李舜掌管夏天的,兒湯掌管秋天的,貢禹掌管冬天的,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大謁者襄章奏請皇帝,漢高祖下詔説:『可以』。」汉文帝的時候,在二月份向天下佈施恩惠,賞賜孝順的人、努力耕田的人以及疲病的士兵,祭祀為國事死難的人,做這些事的時間十分不合時令節氣。御史大夫晁錯當時擔任太子家令,向漢文帝上書説明這些。臣恭敬地思考陛下對百姓臣下恩澤十分深厚,災難卻不停止,臣私下認為恐怕是您的詔令有不合時令節氣的。希望陛下您挑選明瞭經義、熟知陰陽之道的大臣四個人,分別掌管一個季節的事情,時令到了就明確上報自己掌管的皇帝應該做的政務,來順應陰陽之道,那可是天下人的大幸啊[2]。 |
” |
魏相多次上書,陳説該做的事情,漢宣帝採納並施行了他的建議[2]。
病逝任上
魏相命令掾史查訪各郡國的事務以及休沐完畢回到官府時,就禀報各處發生的異聞奇事與反叛的賊寇和自然災害變故,若郡守不上奏,魏相總是向皇帝上奏說明情況。當時丙吉擔任御史大夫,與魏相同心輔政,漢宣帝對兩人皆十分器重。魏相的性情嚴峻剛毅,不如丙吉為人寬和。魏相擔任執政九年,於神爵三年逝世,谥号「憲」。魏相死後,他的爵位由其子魏弘承襲,後來魏弘在甘露年間因犯罪而被削爵為關內侯[2]。
評價
- 班固:孝宣中興,丙、魏有聲。是時,黜陟有序,眾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海內興於禮讓。覽其行事,豈虛乎哉[2]。
- 李德裕:魏相、薛广德持重守正,弼諧盡忠,可謂得宰相體矣[3]。
- 解縉:漢朝好宰相,以前數萧何、曹参,以後只數魏相、丙吉[4]。
- 成海應:魏相之爲相,專持大體,其諫伐匈奴者。止黷兵也,奏賢臣賈董等所言者,廣忠益也,表采易陰陽,及明堂月令者,重天道也,凡風雨災變,民生疾苦,無不奏言者,其意藹然真得儆戒之意,中興之治,所裨佐者大矣,但因平恩侯許伯奏事,以傾霍氏,故有所陳說,輒請戚里相議,爲彼與國同憂樂,故使議其得失,然彼之計慮,豈與朝廷大臣趙充國、張敞等者相比哉,且啓外戚干政之漸,此爲疵也[5]。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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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前任: 田廣明 |
西汉御史大夫 前71年-前67年 |
繼任: 丙吉 |
前任: 韋賢 |
西汉丞相 前67年-前59年 |
繼任: 丙吉 |